作者：丰之余，设计：瓜瓜
来源|运营研究社（ID：U_quan）
昨天晚上的 315 ，大家都看了吗？
今年，最受关注的不是常规的食品、日常用品安全，而是「隐私泄露」。
其中，热度最高的又是「简历泄露」，甚至一大早就把求职类 APP 的回应顶上了热搜：
事情很简单，就是使用智联招聘、前程无忧、猎聘的用户，设置的非公开简历，HR 们也可以很轻易地花钱买到：
其实，这并不是招聘网站们第一次被曝光员工倒卖求职简历了。
早在 2019 年，智联招聘的员工就因为泄露简历被起诉，涉及的个人信息达 16 万余份。
虽然打心里知道，在当下的互联网环境，谈个人信息保护是异想天开，但看到这两起简历泄露事件，我还是挺震惊和害怕的。
我们的简历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呢？泄露出去的简历又被用来做什么呢？今天的文章，我们一起来看看招聘网站上的简历交易灰产。
01你的简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一两年来，简历泄露的事件层出不穷，也让我们看到了简历泄露的 N 种姿势。
1）注册假公司骗取简历
一说到简历泄露这个事情，我社 HR 就一肚子气。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们 HR 发现，有人用我们公司的信息注册了一个账号，在智联招聘上发布招聘信息。
这个“山寨”公司发布的岗位足足有 100 多个，都是一些基础岗位，学历要求也不高，但薪资待遇真的非常好！
别以为天底下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其实这些岗位全部都是用来“钓鱼”的。这些公司就是利用这些看起来“躺赚”的岗位来吸引应聘者投递简历，从而获取简历信息的。
如果你在招聘网站看到一些薪资和岗位内容特别不匹配的岗位，最好离得远远的，保不齐你的简历就要被泄露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简历之所以会被这么泄露出去，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招聘平台在资质审核上的漏洞。
当我们 HR 找智联招聘的客服反馈这个问题时，客服说，“可是他们有提供营业执照啊”。
没错，他们确实提供了营业执照，可是这营业执照，仔细一看，就假得很。不仅证照编号是乱写的，盖章信息更是错得离谱，“上海浦江新区”在哪里呢？
2）与招聘网站“内外勾结”
在媒体「中新经纬」的一次采访中，有知情人士表示，简历信息泄露也可能是招聘网站出了“内鬼”。
有一位自称某招聘平台内部员工的人说，通过企业内部方式开通后台账号，可以下载全国任意城市的简历。
我们前文提到的智联招聘的案例中，简历就是这么被泄露出去的。
2018 年，淘宝店主郑某认识了在智联招聘工作的卢某和王某，并开始从他们手上购买简历。
为什么要从员工的手上买呢？因为他们有更加便宜的套餐价格。
“普通下载一份简历要 4.2 元左右，走套餐的话差不多 1.6 元一份。”
某招聘平台内部员工在接受采访时说到。
根据警方的调查，卢某通过公司内部获取了超过 60 个企业名称给到郑某，协助郑某用 PS 伪造虚假的企业营业执照蒙混过关。
郑某通过这种手段获取企业会员账号，从而大量获取简历。
然而，按照智联招聘正规的销售流程，企业是需要与智联招聘签订正式合同，审批通过后再以企业账号的形式获得信息的。
3）利用爬虫技术抓取简历
上面这两种方式，都是需要花钱的。在这个市场中，还有“性价比”更高的方式，就是爬虫。
曾经号称拥有中国最大的简历数据库的巧达科技，就是利用爬虫技术来抓取简历信息的。
这家公司曾在多个招聘平台大规模招聘爬虫工程师，岗位要求包括设计爬虫攻略和防屏蔽规则。而且，还要解决封账号、封IP、验证码等问题。
爬虫本是正经活儿，但巧达科技的爬虫是为了获取个人信息，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是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在 19 年 3 月份，巧达科技就因非法获取个人信息和贩卖个人信息被警方逮捕了。
02买你的简历用来干嘛？
技术或者人为，钻官方规则漏洞，这样大费周章地获取简历用来干嘛呢？原来，在这背后已经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了。
1）网赚营销与兼职招聘
一开始我在想，简历交易里最吃香的既然是兼职，那应该是一些不正规的，经营网赚或者刷信誉的公司有需求吧。
经常看到他们在各大网站、平台博主下面刷小广告，如果通过买简历，可以缩小目标客户范围，更高效地发展下线，他们也不需要整天刷群了。
于是，我决定潜入他们常出现的地方，探个究竟。
在 QQ 群中以“简历”为关键词，随便就搜到了一些“全国简历出售，简历采集软件”的群。
群里的消息非常直白，“一手”、“实时”、“量大”，各大网站，明码标价：
不挖不知道，一挖发现我辛辛苦苦写的简历（附带个人信息）到你手上只值 8 毛钱？
并且他们简历的来源是“投递”，也就是前面提到的，伪装成中小企业，骗取投递，实际来出售。
同样是“投递”来源的，还有一位大哥，上来就问我“简历怎么要？卡年龄吗？去重吗？”
原来买个简历还有这么多讲究，据大哥称，他主营 58 的业务，每天收到的简历数量不固定，但是一般有 1000-2000 单，按照市场上 2 元一单的价格，利润也还可以。
一般来说，这些简历会更多地用户网赚兼职的招聘，例如常见的“招打字员”、“在家赚钱”这些小广告。通过这种方式，这些网赚招聘者可以获得更为精准的目标简历。
从大哥发给我的样本来看，出售的简历包含姓名、电话、性别和年龄，年龄多为 18 到 20 岁的小年轻。大学生、兼职，果然是网赚营销最喜欢发展的下线群体。
还有一些微商，卖高仿的小商家，通过这样的方式，一方面可以发展为自己的代理，另一方面通过卡发系统（群发）向求职者发短信，也可以达到引流，吸粉的目的。
在 QQ 群之外，淘宝、闲鱼同样可以看到简历的出售。
市场上会用“实时接通率”（号码能不能被拨通），“添加率”（最终能不能把你转化为下线）和“转化率”（能否顺利添加到微信，产生购买行为）来判定简历的质量高低。
2）博彩、彩票和棋牌骗局
继续潜伏在简历群里，一条显得很“技术”的消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高留存，高转化，我心想这是出售简历抓取软件的吗？一搜索，发现了简历灰产的另一条商业渠道。
博彩，时时彩，彩票，棋牌等黑产，同样对简历有需求。
比如说一些海外的博彩公司，他们会直接通过收购来的兼职简历招人，不需要在招聘网站上花 30-50 元一份的价格去下载，节省招聘成本。
同时，招聘转化后，剩下的号码可以用来发博彩短信。大家平时收到的霸屏澳门博彩，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被泄漏信息的。
小姐姐聊到最后，跟我感慨“在这边挣点钱就回去啦”，她心里也十分清楚，简历交易是违法的，所以只在国外做。
群里也有许多“暧昧、已成殇”，“宠坏我”这样的昵称在收简历、出简历，看起来非常像一些十八九岁的小镇青年。
他们被“上线”转化后，幻想在家就把钱给赚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违法界线。
3）房地产、保险和教培营销
除了这些不正规的网络营销公司，博彩平台外，这么大的体量，还可能出现在哪呢？
前面提到的、 19 年被查封的“巧达科技”打开了我的思路。
巧达科技号称有着中国最大的简历数据库，简历累计总数达 37 亿份，他们将数据出售给教培、保险、房地产等行业，从而获得巨额收入。
而这些行业，恰恰就是平时做电话销售最频繁的行业。
比如说教育培训行业，拥有了简历上的详细信息，在电销时就可以解决需求不明、付费率低、无效沟通的这些问题。
从教育背景到工作背景，如此精准的用户画像，可以帮助企业做好潜在用户分级，推荐最有可能转化的产品。
并且，简历也只是获取信息的其中一种方式，在 QQ 群里潜伏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个人信息的交易超乎了我的想象。
只要你选择“换群”，用简历就可以交换到通讯录、学生详细信息，甚至是淘宝、支付宝名单。
我尝试联系了上方出售学生信息的卖家，她告诉我手头都是广东的资源，兼职和全职都有，行内称这为“白料子”，可以自己筛选。她发了个简历格式给我看，实在是触目惊心。
这份“格式”细致到每位学生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个人联系方式和家庭联系方式，甚至包括入学时间，准考证号和学号！基本等同于学院收集的新生入学完整信息表。
全都是 97，98 年的小朋友，我实在气不打一出来，反手就点了个举报。
往下深想，一份简历确实可以剖析出完整的用户角色，包括生活角色（上班族还是学生），职务角色，个人收入轨迹的变化，社会地位转变，以及同学，同事，同行业这些社会关系。
你所处的区域位置，在哪里上过学，又去哪里工作，几乎涵盖了一个人所有的数据维度。
巧达科技自动补全学员信息
简历灰产的背后，其实是大批量的个人信息买卖。
巧达科技称认识用户就可以预知未来，按照这个逻辑下来，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经营网赚和刷信誉的小公司、博彩平台、卖高仿的小商家，甚至是房地产中介，保险，教育培训都可能对你的简历有需求。
有了需求，懂得获取方式，又有交易平台，这条灰色产业链就这样发展起来了。
03结语
写完这篇文章，我赶紧上各大招聘网站，删除了曾经精心上传的简历（虽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简历交易早就成为行业无法忽视的潜规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个人信息。
毕竟，谁愿意在互联网“裸奔”呢？
匿名用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