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游戏帮:网游巨头的后花园
2011-06-01 07:36 网游 成都游戏帮

成都网游业能改变被大公司收购的命运,诞生自己的上市公司吗?它们的微创新能孵化出下一个陈天桥、史玉柱吗?

文 / 本刊记者 王冀? 见习记者 辛建军

我们和小邹最近一次见面是在5月中旬。

小邹,成都人,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目前供职于某知名网游公司。在北京的房市和车市限购令接连出台后,他终于下决心返乡,“那里也有很多游戏公司”。

在他的家乡,中国网游巨头已经悉数到齐。盛大、腾讯、金山、巨人、网易等都在当地建有分公司或研发中心。成都炎龙科技总经理陈居丰是台湾人,他半开玩笑地说:“我就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跑到这山沟里来做游戏?”其实,他自己也是被“山沟”吸引过来的人之一。

“山沟”对游戏产业的优惠已广为人知。外地来的大企业如果要盖楼,地价可以优惠;如果想买写字楼,每平米可以补贴1000-2000元。进驻到天府软件园的中小企业,只要满足条件,房租全免,还可享受到政府免费提供的电脑等办公设备。成都高新区为游戏、动漫企业提供了专项经费支持,还建立了免费渲染平台等公共设施。外地资深网游人才入川,还可享受个税减免。

这种扶持方式与“北上广深”大相径庭。“北上广深”更愿意扶持上市公司等巨头,因为这些公司贡献了大额税收,解决了大量就业问题,而小型企业很难监管,所以它们会受到变相的限制。文化部最近发布了新版《互联网文化管理暂行规定》,要求网游公司的注册资金不得低于1000万元。“这是逼小游戏企业不要涉足运营业务,方便监管。”盛大创新院游戏分析师洪涛说,“成都之所以扶持网游,是因为当地还没有游戏上市公司,它希望扶持出一个龙头企业。”

成都网游的“明星光环”也吸引着众多后来者。80后彭海涛两次被盛大上亿元收购,一夜暴富的故事被人津津乐道。网游巨头在成都收购网游产品、收编网游团队、兼并创业公司的故事经常在这里上演。

多重因素交织在一起,放大了成都游戏圈的集聚效应。2010年在成都游戏产业联盟登记过的游戏企业为80多家,到今年上半年就增至130家,从业人员超过1.5万人。“小邹”们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促使从业者的队伍愈发壮大。

“新帮派”崭露头角

如同江湖中的不同门派,成都游戏企业可以按出身分门别类。一类是腾讯、巨人、网易、盛大等“大门派”设立的“分舵”;一类是本土的梦工厂、哆可梦等独立的地头蛇;其余的80%左右都是规模在十几个人的散兵游勇。

不过,在回流的大潮下,一些“新帮派”开始在近两年里冒头。他们数量不多,在成都大大小小数百家游戏企业里,总共不超过10家。但是他们受过正规训练,有技术实力,了解大公司的管理制度,懂得规范的流程,是成都游戏圈新崛起的“黑马”。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激情,有梦想,愿意出来干一番事业,证明自己非平庸之辈。

通常而言,“新帮派”的创始人脱胎于某个“大门派”,例如九众互动的朱传靖来自金山,网成科技的孙重羽来自网易,魔方软件的王庆来自腾讯等。他们有的是自己想出来单干了,也有的是在外地待久了,想回成都了。他们在大公司都经历过时间长达三四年的大项目,期间完成了技术积累,项目的结束成为他们单飞的起点。与他们一起出来的,往往还有若干骨干。这种模式的好处是大家合作默契,容易抱团形成合力。

许多“大门派”老死不相往来,但“新帮派”们彼此其乐融融,经常一块聊天,一起喝酒,有时是三五知己,有时是呼朋唤友十多个人,原因是大家“系出同门”,以前大都认识。他们也成为圈子中最有活力的群体。

不论是否会被收购,“新帮派”们现在就很快乐。在孙重羽的网成科技,几十号人坐在一个大开间里,工作氛围很轻松,上班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公司还给大家买零食。让孙欣慰的是,大家彼此没什么藏着掖着,就算拍板的东西错了,也没人抱怨,而且公司小,调头容易,心也比较齐。

微创新

“新帮派”的资金普遍不充裕,有的是自筹资金,有的是拿到了天使投资,还有少数拿到了风投,金额通常在1000万-2000万元之间。这些资金可以让他们这些几十人的团队支撑两年,也就是一个产品的研发周期。因此,“新帮派”以研发为主,极少涉及产品运营。

由于还没有收入,他们希望政府能给些“更实在的支持”,否则大多数产品最终还是要代理出去,变成外地公司的代理产品,这是政府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成都游戏产业的致命弱点。要改变现状,他们希望政府直接给钱,当公司真正挣钱的时候,他们希望能有税收优惠。孙重羽就毫不掩饰对资金的渴望,除了指手画脚的煤老板,他愿意接受任何投资。

资金的掣肘,使得“新帮派”还不敢放手一搏。他们的主打产品是大型3D MMO RPG,大多集中在武侠、三国等中国风题材中。在中国每年新出现的四五百款网游中,这些产品似乎缺少新意。由于抄袭、同质化严重等原因,中国每年新推出的网游产品死亡率超过90%,新进的创业者已很难搅动现有的市场格局。目前中国前5名的网游公司依次是腾讯、网易、盛大、畅游及完美时空。

但这并不意味着网游的创业机会已彻底消失。盛大创新院游戏分析师洪涛认为,关键在于创新。“如果你去山寨别人,那么你会有10个甚至100个竞争对手,如果你创新出了一个全新的产品类型,至少在半年到1年的时间内,你是没有竞争对手的,这就是机会。”

然而,创新对“新帮派”意味着风险。网游研发时间长,投入资金多,一旦创新失败,就意味着死亡。腾讯每年推出十几款产品,能活一个就够了,小团队这么玩的话“伤不起”。因此,“微创新”是他们的惯用手法,通常是80%是借鉴,20%是小创新,比如改进一下玩法,改良一下画面等。他们不指望做出一个特牛的游戏,不期望能有10万人在线,但起码要保证产品的品质。

西方题材、科幻题材、3D回合制是“新帮派”的忌讳。“大多数人玩游戏也就是为了当个大侠,泡个妹妹,我们知道怎么把用户体验做好,哪个点要忽悠他花钱。我们想先投一两款游戏,让兄弟们过得比较滋润一点,再往后可能会尝试一些创新的东西,比如SNS游戏和手机网游等。”孙重羽的看法代表了“新帮派”的普遍观点。

成都网游业也要改变研发与运营不平衡的局面。这儿的创业型企业大多偏重于研发,网游研发能力位居全国前三,但产业核心业务(运营)落后,缺乏具有影响力的运营公司(研发与运营的分成是3 : 7)。

经历了一两年左右的研发,“新帮派”的产品将在今年密集上市。九众互动的《猛将三国》、网成科技的《独孤求败OL》、魔方软件的《龙状元》和《秦俑》等,最快都将在上半年上线。他们在这些产品上倾注了心血,希望出现一款像《远征》这样成功的游戏,能在圈内叫响。

出路

成熟的产品让“新帮派”的底气更足,除了便于跟资方要价之外,也提高了被“大门派”收编的可能。这方面的经典案例是成都锦天,2007年被盛大以上亿元收购。随后,创始人之一的彭海涛携锦天部分主创人员出走,成立了另一家网游企业星漫科技。2009年,盛大再以1.4亿元的价格收购星漫,彭完成了自己的二进宫。

而锦天的另一个创始人汪疆,称被收购后自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盛大平台上的各种资源,相应牺牲的则是部分自主决策权。“关键是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现在的汪疆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公司管理上,“不像以前那样闷在项目开发上,也很少加班到凌晨两三点了”。

相比之下,圈儿里其他不入流的小团队,许多还未处于创业的状态,缺少艰苦奋斗的精神,这两年钱烧光后倒闭的公司有不少。这些小团队从不找产业基金,因为产业基金会把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们更喜欢忽悠行业外的、不懂行的天使投资人。

孙重羽曾经帮过一些投资人评估过团队,他感觉成都不靠谱的“小孩”太多了,“三五个人每个人还在不同的公司里,就说要出来做个项目,10万人在线,一听特别牛,但最后一看还什么都没有呢。”他还遇到过一个网页游戏团队,说要找500万元投资,还必须自己控股。他跟对方说:“你一个网页游戏,又不是一个成熟产品,凭什么人家投你500万元还要你自己控股啊?网页游戏如果投个200万元,人家还能控股呢,你了解一下行情好吗?”对方回答说“我们很牛B”,于是对话到此为止。

那些一年跳一次槽,跳了三次就出来创业的团队,投资人很难把钱放心地交给他们。投资方最看重的是团队,包括背景、经验、做事态度、沟通方式等。“新帮派”大多是科班出身,也最能吸引投资人。对于他们,投资人最怕团队在产品研发期发生动荡。如果团队带着技术跑了,自己对游戏圈又不熟,怎么接手?只能干傻眼。因此,创始人对团队的掌控至关重要。

在成都锦天研发《传说Online》的过程中,整个美术团队就曾被金山挖走。时至今日,恶意挖角依旧是发生在中国网游企业间的“暗战”。上市公司尚且如此,创业团队又如何能抵御住金钱攻势。大公司入驻成都所带来的人员动荡,是“新帮派”需要警惕的问题。

随着网游质量的提升,未来能够盈利的网游产品会越来越多,但是单品收入会降低,靠一款暴利产品“打天下”将越来越难。未来的网游产业链也将更加细化,研发、运营一把抓的难度很大,定位于专做某一项业务的企业会大规模出现,差异化的创业之路就隐藏其中。

洪涛给小团队的建议是,“如果没有人力、财力去做客户端网游,开发社交、网页和手机游戏也有很大的机会,而且进入门槛相对较低”。说到手机游戏,iPhone上排名第一的《愤怒的小鸟》,其开发商Rovio在今年3月完成了最新一轮融资,估值已超过2亿美元。

成都游戏联盟秘书长邓玮告诉我们,在天府软件园D区某栋大楼的地下一层,密密麻麻挤满了大小不一的手机游戏和应用开发团队,政府同样在给他们提供孵化支持。或许,他们就是未来继“新帮派”之后的“明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