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林:戴着镣铐跳舞
2011-10-14 09:43 宋延林

来自“婆婆”的关怀是优势还是掣肘?这是体制内创业者的典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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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刊记者 张兆慧

他像科学家一样谈论着自己的企业,又像企业家一样描绘着自己的学科。

“非常巧,这些事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所以能产生不相干的联想。”

宋延林是中科院化学所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年仅32岁,破了院里的记录。他研发出了喷墨打印机墨水技术,一个可能令柯达、富士等巨头都头痛不已的技术,打破了国外墨水的价格垄断。宋也是中国计算机耗材行业协会副会长。

但他正在面临体制内科学家和体制外创业者的角色转换。

2005年,宋延林的纳米材料绿色制版技术成功申请专利。他曾经担任中科院材料能源与化工处处长,也在高新技术产业处负责过科研成果转化的事情,因此对创业跃跃欲试:“如果科研只是聪明人的游戏,自娱自乐,这是说不过去的。”

2008年7月,联想控股对中科院全院143个高新技术项目多轮调研筛选,宋延林入选首届“联想之星”创业CEO培训班。一年后,宋延林的纳米材料绿色制版第一台样机在中科院成功生产。2009年11月,北京中科纳新印刷技术有限公司创办。

但作为中科院系统的创业公司创始人,宋延林有一个困惑。在《创业家》黑马成长营的一堂课上,个性沉默不多语的他,憋出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提问。

他问史玉柱:“来我们这儿的领导很多,有园区的市里的,也有高层如政治局级别的,他们都会提要求提建议,其中一些方向完全不同,我该听谁的,该怎么走?”

史玉柱答:“忘了那些建议吧,该怎么走怎么走。”

来自“婆婆”的关注关怀是优势还是掣肘?这是体制内创业者的典型问题。中科纳新可谓“婆家”众多,中科院化学所作为大股东占股33%,宋延林团队共占股20%。另外,还有联想投资、联想控股、TCL、LEO以及沅圣达等多家联合投资,大部分都是政府背景。

相比那些野蛮生长的小公司,如此强大的背景让中科纳新看来风光无限。但其中的五味杂陈,宋延林自己最清楚。

公司成立前,为了理清化学所和核心团队的占股问题,宋延林就颇费周折。因为纳米材料绿色制版技术的评估涉及到多个部门,手续非常繁琐,而且周期很长,按照正常程序,公司迟迟无法成立。

“科技部鼓励成果转化,积极推动;财政部要对国有资产进行监控;国资委质疑是不是评估低了?会不会有国有资产流失???你需要报若干部门签字。”宋延林的表情,玩笑中也有无奈。

而国家对科研人员的股份奖励政策迟迟未落实,也让他面对核心团队成员时感到尴尬。“2009年之前就说30%的股份奖励科研,具体政策一直没出,讨论过程中都要我们等。我们觉得要快点做,等不了。”

2009年,一位领导人视察化学所并听取项目汇报,改变了这一局面。中科纳新被纳入推动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建设的重大科技成果产业化项目,绿灯开了,部门审批立刻变得顺利很多。宋延林掏钱买下了公司20%的股份,其中10%用于团队奖励。

股东结构的复杂,给中科纳新带来足够的前期资金的同时,也在拖慢公司的办事效率。“设立生产基地、分支公司,大家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国有性质确实会影响效率,每件小事都要股东知情,效率很低。”

这种跟体制千丝万缕的关系,还表现在宋延林自己身上。目前,中科纳新团队的核心人员均已经从中科院辞职,但宋本人仍然保留有化学所博导的身份。宋说,他曾经想过完全辞去工作,但化学所还是希望他继续任职。(边栏:很多技术创始人都没放弃其体制身份,人格分裂的问题仍然存在)

但他充分享受了体制的优势。“研究所把中科纳新当作很大的事情,我们外援非常多。”宋说的外援,一方面是指政府的支持,另一方面是指中科院的技术后盾。中科纳新目前的技术研发均来自于化学所,而位于昌平的中试基地,也是在政府推动下落实的。

中科纳新的第一个市场项目,也得益于体制。在北京市领导的推动下,公司完成了与北京日报社的合作试用。“目前有十家报社在用我们的设备,今年销售额预计几千万,争取每年100%以上的增长。”宋说,为保证现金流并快速占领市场,产品采取租赁方式推广。

在宋的理解里,一项技术产业化过程中会有两个死亡陷阱:第一次是从技术到产品,能否实现规模化稳定化;第二次是从产品到商品,涉及到商业模式和销售策略,需要支撑市场销售的好的体系。

“无论哪一个陷阱都可以将一个新技术抹杀掉。我们还只走出了第一个。”

宋用“精力过剩”形容自己。在采访中,他多次提到曾国藩,认为这是知识分子带兵打仗的典范。

“知识分子的优点是踏实,但容易钻牛角尖,有个人英雄主义。知识分子带兵打仗,成功的不多,我喜欢曾国藩的十二字原则:杀人如麻、挥金如土、爱才如命,杀人如麻是果断、决断,挥金如土是有气量,爱财如命是求贤若渴。”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耐得住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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