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天使:做创业者的拐杖
2012-03-15 11:59 创业者

2011年,拥有131年历史的柯达公司传出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凌代鸿心中一阵悲哀。他大学毕业时,GPP行业算是高科技行业,有柯达、苹果、Adobe、Xerox、海德堡等著名公司,北大、清华毕业的很多学生趋之若鹜。

1998年,深圳的凌代鸿在图文影像和印刷包装行业(简称GPP行业)创立兆迪公司,那年他心目中的企业偶像是美国柯达和德国海德堡公司,不仅在GPP行业,在整个商业世界,柯达和海德堡都是成功的典范。

不知何时起,这个行业一下子就成了传统行业。“毕业这二十年,行业变迁巨大,如果仅靠所谓专业,早就黄了。世界在变,唯有我先发而动,顺势因变,才能继续活下去。”

天使必须犯的错

凌代鸿先动了。

四年之前,身为香港兆迪控股公司董事长的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作为公司创始人,他觉得自己的责任是吃着碗里锅里,想着粮仓和田野,而以兆迪目前的商业模式,在GPP行业做到十多亿元可能就到顶了。

“兆迪公司的第二片田野在什么地方?”带着这个疑问,他开始到处看项目,没过3个月,他就发现兆迪凭自己的实力,在GPP行业很难有颠覆性的创新。这一点,他之前已有一些模糊的认识。他曾与行业的巨头们投过一、两家公司,但都不算成功,行业优质创业资源实在有限。

他想跨出GPP行业寻求更好的资源,把视野延展到了互联网领域。淩大学时的专业是自动化,类计算机专业。他对如何做PPT、EXCEL等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他却一直关注计算机及互联网的发展趋势。

2009年,凌代鸿脱下西装,背着书包到了北京,每天穿梭在地铁5号线、10号线边的大街小巷。这样的锻炼,使得这个40多岁的男人,身材匀称,双肩厚实,身上散发着活力。两年多下来,他习惯了一呼无人应、办公无定点、身边无助理、晚饭无应酬、来往无司机、费用无报销的生活。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中关村地区最勤奋的天使投资人之一,他差不多见了一千名创业者。即便今天,他仍像个陀螺,可能一天之内穿越北四环、东三环、东二环、再回东三环、北五环,见5、6波创业者或是投资人。

这样的日子,疲惫,但更多的是自在与充实,每天晚上11点后,他开始集中整理一天的收获,思绪犹如泉涌。天天接触创业者,既可以向创业者学习,又能分享自己的经验。而看着自己投资的团队在成长,他更是兴奋,仿佛回到20年前的自己。

他为这种幸福已经掏出了近5千万人民币。“天使投资人的钱是用来试错的”,出来的时候,凌就备好了学费。

凌的第一个天使项目投了500万元,被投的是中科院出来的一位年轻人。开始这个项目时,他既不认识这位创业者,也不懂互联网。三次交谈后,凌确信他是个诚实的人,并且有专业背景。但事后证明光有这些还不够,当项目花掉几十万人民币时,凌凭着商业直觉已意识到可能会失败,但他决定继续错下去。这像是一场博弈,活着,就有一线希望;死了,他也会刻骨铭心。

300万元烧掉后,凌毅然止损,收回了剩下的200万元。他相信这是每个天使投资人必交的学费。无论薛蛮子、徐小平亦或雷军,一定都会有错误,只是有的人学费交的多一点,有的交少一点,有的知错能改,有的屡败屡错。

“没有这个项目我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步。”凌说。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他依然认为那是个非常优秀的项目,人也很好,但没有足够的执行力及商业意识。这使得凌代鸿再看人时,会看人的三个层面特征:自然人、社会人、职业人。他不仅希望对方是个好的自然人,还希望创业者有职业人的特征,具有企业家的潜质,商业意识、行动力、逻辑思维、自我学习及反省能力等都至关重要。

凌很清楚自己与大部分天使投资人不同,他来自于传统产业,对新兴行业并不太熟悉。他过往的经历让他相信:第一次创业的人成功率可能只有千分之6,但在熟悉的专业的领域里去创业,胜算可以达到30%,甚至更高。

做天使的日子里,他打破了这条经验,理由是扎克伯格、Google两兄弟也没有经验,新技术的运用取决于创业者的头脑而不是经验,尤其是移动互联网这个领域在快速在发展,没有先例。

他有两个项目都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学生。如乐荐网络(专注于社交网络数据挖掘)创始人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及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幸会(基于活动和聚会的移动社交网络)的创始人从人民大学社会学专业毕业,两者在互联网行业均没有值得称道的经历。

“低成本试错、快速迭代、知错就改。”在被投公司遇到问题时,凌常这样安慰“你没有走弯路,只是走了必须走的路。”这或许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话,他不怕成长中犯错,怕的是只顾埋头走自己的路,最终出现如柯达一样的悲剧。

交了一大笔学费后,凌代鸿得出了自己的一些结论:第一、天使投资85%要看人;第二,三次以上失败的人最好不要再创业;第三......

他还有更重要的收获。

“郁闷时可以找我聊聊”

历经三年摸索,凌把目光聚焦在了移动互联网上,并给其做了一个分类:第一,基础建设,如点心、机锋。第二,工具类的应用,如微信、工具类的APP;第三,社会化媒体,如微博、陌陌;第四,移动商务和O2O,如航班管家、易到用车、收货宝。

这个分类很快得到了艾瑞咨询CEO杨伟庆的认可,凌很高兴。而在这4个分类里,凌代鸿偏重于D,相比于A、B、C,他认为D的市场刚性需求已经存在,只是以前没有通过移动互联网来满足,其盈利目标非常清晰,取决于线下的资源,运营难度很大,是个苦差事。但恰是凌这个传统行业出身的人的所长。

凌对电商2.0或O2O情有独钟,收货宝就是其作品之一。

设想一下,快递送到了,你却不在家,怎么办?你不想总是坐在家里等快递,快递公司也不愿每次跑空,如果此时楼下的洗衣店代你签收,那将皆大欢喜。你所缺的就是一个让彼此信任的洗衣店,收货宝就是为你搭建这样一个平台。

毫无疑问,这是对地面要求很高的事,不仅要把这些高楼大厦边的洗衣店、理发店建成可收货或者发货的地方,还要基于移动平台与淘宝等对接。当每一次派送或支付时,提示你是否要用收货宝?如果需要,会在网上显现周边可代收的位置。

这个项目凌代鸿掏了400万元,两位创始人分别来自IBM及SAP,凌和创始人是人大EMBA校友,相识源自人大的老师。说起这两个创始人,凌赞不绝口。巧的是,我见凌代鸿的时候,刚好遇见了这两位创始人。

这不是个刻意的安排,之前十多天,凌代鸿穿梭在江浙一带各大高新区,之后一周他要回深圳处理兆迪公司事务,难得的一天空隙,几乎排满了所有事。收货宝近期将有一轮新融资,怎么融资以及融资不到位是否还需追加资金,这些事情他需要和两位创始人聊聊。

“聊聊”是个亲切的词语,初次见面凌打动两位创业者正是一句“郁闷的时候可以找我聊聊。”凌的创业,也经历过九死一生,这其中既有来自政策层面的,也有来自创始团队的,甚至自己的问题。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后,凌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帮别人少犯点错。除了自己,他还为被投部分公司请了多年的朋友钱致远担任管理顾问,钱经常在创业公司一呆就是3-5天,与创业者深入交流,亲自示范。

“遗憾的是,这两位创始人都比较专业成熟,没有多少郁闷的时候。”凌笑道。所以每个月的定期小聚,省下的郁闷时间,可以交流凌的管理心得。“可以这么说,传统领域所有理念在互联网领域都适合,只是在定位的时候侧重点可能有所不同,打法也不同,但战略及管理的门道是一样的。”凌认为要做成一个企业背后蕴藏的逻辑是相似的:第一,对产品和技术要有刻骨铭心的理解;第二,对营销和管理要有刻骨铭心的理解;第三,对人要有很强的敏锐度。

“当一个人,无论是创业者还是公司高管,感觉比较迷茫或者某种程度在不断重复的时候,就是该挪动的时候了。”凌代鸿三年出走时,41岁,他只能听从内心的呼唤。

出走之前,凌为公司物色好了CEO及VP。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淡出公司后,拍档们依然在有序地管理公司,推动公司前所未有的增长,这更让他坚信他的选择是对的。

由己及人,凌代鸿想到了身边很多南方企业家,他们在传统行业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们也在谋求新突破,但能够跳出来做天使投资的还很少,“假如这股力量觉醒了,那对中国创新的推动力太大了。”

凌投的很多项目,往往都是几面之缘后,就把钱掏给了对方,按照天使的3F(家人、朋友、傻瓜)理论,他自嘲充当了那个傻瓜。“VC们都是投资人,却给我们早期投资人‘天使’这样一个美丽的称呼,就是说我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充当傻瓜和笨蛋,而这种傻瓜和笨蛋对人类是有贡献的,我们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帮助这个社会创新和进步,哈哈,够了!”凌说。

在他的创业过程中,准备的300万人民币不到半年就没了,一位杭州的行业界朋友接到了他的请求,立刻给他汇了800万,让他用了一年多时间,“这件事让我终身难忘!”

这是一个懂得感恩的男人,凌代鸿的出身很苦,三岁父亲去世,之后跟着伯父母及姑父妈长大。“奇怪的是,家庭的重创在我身上一点影子都没有。我对痛苦一向不敏感,任何事情在我眼里看到的都是乐观的一面。”

“企业家是我最初的梦想,但人走着走着,就会看到更多的东西。今年我们正在筹建天使基金,以便更大范围和更高质量地帮助创业者。”他把现在的天使投资看成人生的第二次创业;等到60之后,他希望再有机会去念念书,看看是否还能站上讲台,那将是他人生的第三次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