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以来，美国一些社区开始自印钞票，在社区内流通。这种在外人眼里具有“垄断”性质的“社区货币”，通过间接向社区居民提供折扣，鼓励人们光顾本地商家，以刺激当地经济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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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促“振兴”

一个周末早晨，尼克·威廉姆斯在雷尼尔山一家名叫“格拉特食品合作社”的超市里选购食品。他的购物篮里放满有机蔬菜、茶叶和当地生产的苹果酒。付款时，他掏出的不是一叠现金，而是一张看上去很奇特的纸片，上面印的头像不是林肯，而是环保主义者蕾切尔·卡森。纸片上端印着一句格言：“我们信任彼此。”

这是在乔治王子县雷尼尔山和海厄茨维尔一带流通的一种地方货币，名叫“阿纳克斯蒂亚小时券”，由当地一个组织自行设计、印刷，可用于各种消费活动。

地方货币或社区货币早已有之，但发展平缓，影响有限。２００９年之前，美国只有２０来种较为活跃的社区货币。直至全球金融危机爆发，社区货币的种类才明显增多，会员数量也几乎翻番。

不同政治立场的人对这种货币系统大多表示支持，包括反对全球化的绿党和对大政府忧心忡忡的自由派等。甚至连不少州政府都在考虑是否引进这一系统，发行只在州内流通的“州货币”，比如金币或银币。这些州包括弗吉尼亚州、佐治亚州、南卡罗莱纳州、爱达荷州和田纳西州等。

不仅美国，西班牙、墨西哥和巴西等国也出现社区货币“振兴”现象。

“它日益成为主流。本地化改变了政治光谱，共和党和自由派都支持独立的小型商业活动。”南缅因州大学社会学副教授埃德·科洛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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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币有规定

科洛姆说，上世纪大萧条时期，地方货币迎来第一个“黄金时代”。由于联邦货币匮乏，美国许多地方政府发行一种用纸、木片或蛤壳制作的“代金券”，用以给员工发工资，相当于“欠条”。

纽约州的伊萨卡镇１９９１年开始发行“伊萨卡小时券”，这是２００８年金融危机爆发前最为出名的地方货币之一。金融危机后，影响较大的地方货币有巴尔的摩绿钞协会２０１１年４月开始发行的“Ｂ券”，可在当地１７５个商家流通；密歇根州特拉弗斯城的代金券名叫“湾脊”，被当地１００多个餐厅、家庭旅馆和诊所接受；汽车城底特律１２个社区内流通一种名为“干杯底特律”的钞票，兑换时通常有一些折扣，可用来雇人修剪草坪、照看孩子、购买食品杂货、上健身课，甚至加油。

林林总总的社区货币并不违法，但有严格规定。美国宪法禁止各州印制和发行纸币，但可以铸造硬币作为流通货币；各个社区可以印制和发行自己的纸币，但必须与美元有明显区别，且价值与美元挂钩，以确保收入能正常纳税。

美国法律禁止任何个人铸造硬币。２００７年曾发生一桩着名案例，自由思想家贝尔纳·冯·霍特汉斯铸造了数百万“自由美元”，他称之为以贵重金属为支撑的私人货币系统。他所铸造的铜币上印有前自由主义总统候选人荣·保罗的头像，此人长期倡导废除联邦储备系统。霍特汉斯后来因伪造货币罪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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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购买力

弗朗西斯·艾利２００４年在华盛顿州的贝灵汉创建社区货币“生命美元”，他分析社区货币的“复兴”源于人们对美元短缺的担忧和因贫富差异加大而产生的挫败感。由于大多数交易发生在网上，而且只在会员间进行，所以“生命美元”可以无限供应。

艾利说，这一货币系统自创建以来，加盟的商家数量一直稳定在２５０到３５０之间，但过去两年里猛增至７００家。“生命美元”目前的使用范围已经从贝灵汉扩大到西雅图。过去６个月，又有７５名新会员加入这一系统，流通量超过１００万美元。

“很多人手头缺少现金，因为他们没有工作，或者就业不充分。他们中有不少人质疑现在的经济状况和自由市场的运作方式。”艾利说。

约翰·波林１９９３年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创建货币“卡斯凯迪亚小时兑换券”。他说，直到两年前，人们对他所创货币的兴趣持续削弱。但现在，由于人们担心美国经济崩溃，美元不断失去购买力，“卡斯凯迪亚小时兑换券”的老会员重新活跃起来，新会员不断增加，使用范围已覆盖周边多个社区。

“经济出了问题，人们不再信任美联储和政府，转而使用社区货币，因为这样，即便银行倒闭了，他们还可以做生意。”波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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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水不外流

许多社区货币的出现是为了保护社区财富，促进本地经济。

密歇根州特拉弗斯城代金券“湾脊”的管理者莫·沙博诺说，“湾脊”是他所在社区的“地方刺激计划”。“眼下全国经济和金融领域的发展不容乐观，人们越来越关注自己所在社区的经济状况，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

目前，有１００多个商家接受“湾脊”作为流通货币。新近有几家公司决定，部分薪水将以“湾脊”的形式发放。

阿肯色州费耶特维尔的商家推行价值等同于一美元的本地货币“交易元”。比如，修车铺老板为某人的汽车更换机油，车主可以用“交易元”支付机油费；之后，修车铺老板到附近餐馆用餐，用“交易元”支付餐费，还可以用“交易元”矫正牙齿。

由于使用社区货币的目的在于扶持本地经济，所以这一货币系统的所有会员都必须是本地商户，任何大企业不得加盟。

“如果你在家得宝购买价值１００美元木料，其中部分利润将从你所在的城市流失到世界另一个地方，并且一去不复返，”“交易元”创建者之一里奇·克雷尔说，“通过创建社区货币，我们建立了一个封闭的体系。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经济体。”

巴尔的摩绿钞协会项目协调员朱莉·古尔登说：“地方货币这一概念由来已久，纵观历史，它总是在经济动荡时期蓬勃发展。我们视之为一种双赢，这种补充性质的货币系统不是为了取代美元，而是与美元并存，旨在创造更多地方财富。”

·唐昀·

链接

泰国和英国的社区货币

●１９９７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泰国桑迪素村村民自行印制货币“梅里特”，并为村里的孩子举行钞票图案设计竞赛。当时，此举受到来自泰国中央银行的压力，地方政府也以分离叛乱罪将村民告上法庭。２００８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时，这些自制纸币再次在市面上流通。

●２００８年９月，英国东苏塞克斯郡刘易斯市发行“刘易斯镑”以临时取代英镑。当时共印制约１万“刘易斯镑”，得到当地约５０家商户认可。“刘易斯镑”与英镑等值，消费者可在该市几个发行店用英镑兑换，而且随时可以兑换回英镑。(唐昀)